哼

男明星的女助理 5

「這⋯什麼意思啊？」

「就⋯你想的那個意思⋯」

「你⋯懷孕了？」

我點點頭。看著他的臉，跟我自己的一樣，說不出是什麼表情。

從知道這件事後的一個多小時，就一直在酒店房間裡面來會轉圈，轉到自己頭昏，最後還是拿定主意要告訴他。懷著複雜心情來到他面前，沒什麼鋪墊，直接把證據丟給他。

「這個⋯不會出錯的吧？」

「應該不會啦⋯我都三週沒來那個⋯」

他表情有些尷尬，我也尷尬。

因為我一直知道自己那個經常不規律，最近他開新戲又忙，所以也沒太在意。一直到想起這回事，心裏就隱隱有些不安，沒想到竟然⋯

兩人一時間都說不出什麼話。

他盯著我看看，欲言又止的樣子。驚喜是不可能了，驚嚇倒也不像。

看著他的樣子，我忽然有些洩氣，卻又松口氣似的了然。

「好了啦我知道⋯我去拿掉。請老闆給我批准一週假期⋯」

「欸，你瘋了嗎。」他急忙過來擋住我去路。

「還什麼都沒商量，就要拿掉？」

「有什麼好商量，你不想要，我⋯也沒做好準備，根本就是個討厭的意外。」

「欸，不要這樣講。我們坐下來好好想想該怎麼辦。」

「你忘了你今天有通告。看時間也該準備了。」

「喔，等下。」

他走到床邊拿過手機。

「欸姐，不好意思今天我可能去不了耶⋯我知道，真的抱歉⋯就有些不舒服⋯嗯，沒關係，休息下就好⋯好好，我已經跟她說過⋯謝謝姐，抱歉抱歉⋯嗯拜拜。」

「搞不好要賠錢的。」

「你在講什麼，現在哪個比較重要？」

他按掉手機扔在床上，又看向我。

「到底是什麼時候⋯明明都有做好措施⋯」他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問我。

「應該就⋯那天開機發布會後⋯」

「啊⋯幹」

忽然好像又意識到自己說錯什麼話，他忙過來到我身邊，伸出兩手抱住我胳膊，我有些彆扭，沒有太配合。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所以拿掉就好啦，反正大家都不喜歡他。」

雖然嘴裡這麼說，心裡還是隱隱作痛。特別從自己嘴裡說出那個「他」，更覺似乎真的有個實實在在的小人兒此刻在我的肚子裡，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她」⋯

「佳，你先冷靜，讓我想下。」

「還有什麼好想，難道我要生下他嗎？先別說我有沒有準備好做媽媽，你會娶我嗎？⋯而且你現在事業正是上升期，如果被發現結婚生子，對你沒有一點好處⋯再說了，你⋯根本就不愛我。」

雖然說出這句話看起來輕而易舉，但卻也是過去一年來一直在我心裡時刻會跳出來扎我一下的一根刺。

做他助理兩年了，一年前一個偶然的契機後，我們也未能免俗的開始睡在一起。

不知是因為我對他的迷戀被他發現並利用，也或許只是他突然成名壓力太大又寂寞⋯對我來說都沒差啦。

因為又是同事關係，漸漸事情也難免會多多少少被別人看出端倪，但基於他的事業就等同於公司的前景，自然沒人會說什麼或做什麼。

我開始還會覺得有些不安及心虛，後來時間久了卻也漸漸習慣這種生活。

對他越來越依賴，就像他真的是屬於我的。可他從未說過愛我這幾個字，我斷定他不愛我，而我勉強維持的一點點自尊和傲氣也不允許我對他說出那幾個字。可在我的心裡，他已經是我這輩子最愛的那個，是我認定了卻也明了無法抓住的那個。

在這個意外之前，我已經很滿意現狀，只要讓我多跟他在一起一天，我都會再開心一天，可以不去想結局。

「你怎麼會這麼說？」

「因為你從來不說你愛我。」

「那⋯你愛我嗎？」

「廢話，我當然愛你。」第一次在他面前說出這句似乎壓抑了好多年的話。說著時內心平靜，可耳朵聽到後卻忽然開始顫抖。

「我愛你啊，從認識你之前就愛你了，愛的不得了，所以非要來接近你，後來終於跟你在一起，更愛你了⋯」我眼淚出來了，很丟臉，所以抱住他，把頭埋在他的肩膀那裡。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像是壞掉的復讀機不斷播放最後唯一可以播放的幾個字。

「好啦好啦知道啦⋯」他用力抱緊我，輕拍著我後背安撫我。

我不再作聲，只剩默默抽泣。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和過火。

過了一會，他才又出聲。

「我沒有不愛你啦。只是⋯就一直這樣，都沒來得及仔細思考我們的關係。」

他鬆開了那個懷抱，一隻手伸過來擦了擦我臉上的淚痕。

「佳，我覺得，我要留住這個孩子。他是我的第一個小孩，雖然我們沒有預料他的到來，可是並不影響我們已經成為他的爸爸，媽媽。我們不可以就這麼放棄他，是不是？」他認真看著我，問我，也像在增強自己的內心確信。

「可是⋯我們要怎麼辦？你的事業怎麼辦⋯」

「這個孩子不一定就會影響我的事業啊。不過⋯可能要委屈你。」

聽他說過那些話，我就再也沒想過第二個選擇。我是那麼愛他，所以一切都可以隨他。如果可以，我當然想要和他結婚，和他生小孩⋯

而原來在我看來像那樣無法企及的夢，現在卻輕易被他變為現實。即使他不愛我，可能他真的沒那麼愛我⋯那又怎樣。

可是，事情還是沒有像我們想的那麼順利。

決定那個小孩的去留原來只是萬里長征第一步。因為我孕期的安排，我們已經大大小小又彆扭了好幾天了，卻都還沒結論。

他要我去台灣，在他的媽媽那裡養胎。一方面是因為他覺得我們要在台灣悄悄結婚，然後以後生活重心都轉移到台灣，而且有他的媽媽幫忙照顧，即使他沒辦法經常看我，也會比較放心；另一方面，他現在在大陸發展，我過去了，正好也避免在這邊被發現什麼端倪。

而我當然想要舒舒服服的在自己父母身邊，這樣他也可以不時偷偷過來看我。關於以後的生活重心，以後再說。

因為這件事是非此即彼的大事，我們一直僵持，又不能說給別人聽，這幾天心情很糟糕，已經兩天沒去找他。他也倔強不來看我。只偶爾發幾只短訊兇我不要因為一些事情氣壞身體，也默默喊其他同事來給我送吃的東西。我一邊氣他只是在意孩子，卻也明顯感覺他在得知我懷孕後對待我的態度有認真了好多，心裡多少有些寬慰。

兩天沒看到他，心裡好想他。可是卻又暗暗覺得第一個去找對方的人一定會是妥協的一方。

他這幾天忙著在劇組拍戲，似乎恰好有了不來找我的理由。我又生氣又想他。終於在第二天下午忍不住給他傳了簡訊。

「哥哥，能來看看我嗎？好想你。」

「今天可能會晚點，待會聯絡，乖啦。」

雖然還是我輸，可想到一會就可以看到他，就什麼都不在乎了。心情一下大好，從酒店外面的日式餐廳喊了外送，想要大吃特吃一番，卻忽然想起以前朋友懷孕時說過懷孕期間不可以吃魚生。

「果然一孕傻三年！」

一邊洩氣，一邊默默重新點了中式營養套餐。

一直等他到快要睡著，都要到十點，才聽到外面敲門聲，一定是他了。

「哥哥！好想你⋯」剛進了門，我就撲進他懷裡抱緊他。

「欸，小心肚子⋯」

「沒事啦，才多大呀。能不能稍微關心下我本人啊！」

「好了啦，過來坐，帶了好吃的給你。」

「是什麼呀？」

他打開手提袋，是我最愛的奶油水果蛋糕。

「好胖啊⋯不過我喜歡，謝謝哥哥！」

「我也有留好吃的給你喔！」我從冰箱裡拿出先前預定的日料，有三文魚生，大蝦壽司和炸雞塊。

「欸，這個更胖。」他指著炸雞塊，「我在外面已經吃過了啦。」

「一起才香嘛！」

「好⋯看在你的面子，我再吃一點。不過炸雞真的不要。」

心情好，食慾也大增，胖才剛剛開始⋯

和他見面後，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到煩心的事情，今晚就稍稍不去管那些。

吃飽喝足，和他窩在被子裡一起看電影頻道正在播放的一隻外譯片，就是外國人的臉，被翻譯過來講著中國話的那種。雖然彆扭，卻有點好玩。

「還不睡喔？」他打了個呵欠。

「哥哥白天工作累了吧？你快點睡吧，我再看一會。」

「你呀，總是熬夜，以後不要這樣。」

他往下縮了縮，把整個人縮進被子裡，只露半張臉在外面。

「知道啦，許教官！」

他張開眼睛看看我，又閉上，似笑非笑。

「許教官今晚不回自己房間嗎？」

「不要，今晚陪我的寶貝一起睡。」他側過身，順勢把一隻手搭在我身上。

「你說他嗎？」我把他的手放在我肚子上。

他眼都不張的笑了笑，「是，沒錯。」

「就知道！」

我不再打擾他，看起來拍了一天真的累壞了。

把電視聲音調低，我也滑進被子裡，和他用同樣的姿勢抱著彼此。

趁現在又仔細看他的眉眼。睡著時的樣子，在我眼裡分明就是個天使。

輕輕拿手撫摸他的頭髮，看他氣息平穩的進入夢鄉。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此刻應該就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了吧。有他，有小人兒。

我偷偷把臉湊過去在他唇上印了一個輕輕的吻。

「叮⋯叮⋯叮⋯」

我順著聲音的方向摸索過去按掉手機。

剛剛醒來就感覺到小腹一陣痛。瞬間清醒。

我張開眼，看看周邊，我在我自己的房間，甚至連電視都還停在電影頻道⋯

可他不在。

難道是昨晚半夜醒來就走了？還是已經上工了？

我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才早晨六點，應該不會這麼早。

小腹又傳來陣痛，不算太強烈，卻足夠讓我擔心。

我掙扎坐起來，起身下床去洗手間。

「啊！⋯」看到馬桶裡面漸漸開始暈染的一抹紅，我嚇到失神，馬上跳起來。

「怎麼回事啊！⋯這是⋯」

持續的微痛刺激著我脆弱的神經，整個人好像墜入黑洞，我不知該怎麼辦，摀著小腹，那裡平平坦坦，本來就還沒到顯懷的時候⋯

「我們的小孩⋯沒事吧⋯」我慌了神，沒辦法正常思考。

「去找哥哥！」這是我唯一現在能想到的。

我慌忙套了一件寬鬆的外套，臉都沒來得及洗。

按了好久的門鈴，才聽到裡面似乎有聲音響動。

過了一會，門開了。他睡眼矇矓的看著我，一副奇怪的表情。

我已經開始在哭，現在看到他更說不出話。

「哥哥！⋯」

我一下撲進他懷裡，他下意識地向後踉蹌了幾步。

「什麼⋯怎麼了？」

他好像在有意推開我，我不想放，心裡有一股隱隱流動的害怕的情緒，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馬上要發生。

我終於鼓起勇氣抬起臉面對他，他卻看起來完全呆掉。

「哥哥⋯我們的孩子⋯」

「蛤？什麼⋯孩子？」

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奇怪了，好像跟昨天晚上完全不是一個人。我現在卻顧不得想那麼多。

「我肚子痛⋯流血了⋯我擔心孩子有危險⋯哥哥，你陪我去醫院好不好？」我帶著哭腔，勉強把話說清楚。

「佳佳，你在講什麼？什麼孩子？你現在是在練習什麼表演課嗎？」他一臉不可思議。

我比他更要疑惑，他為什麼看起來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連孩子這回事都能睡一覺就忘掉？！

「哥哥，你別嚇我⋯我害怕⋯你不是已經知道我懷孕的嗎？昨天⋯昨天晚上你還去我房間，睡在我房間，我早上醒來你就不在⋯」

他看著我，眼睛瞪得大大的，手卻把我徹底推開。

「魏佳，你在說什麼啊？你做夢了嗎？還是我在做夢？」他迷惑的看看四周，又看我。

這到底是⋯

什麼意思⋯

難道⋯孩子，懷孕都是夢？那⋯我和他⋯也是夢？

可為什麼明明那麼真實⋯

我放開抓住他的手，不自覺退後了一步。

「手機⋯對，手機」

「什麼手機？」

「看下手機我們之間的訊息，我記得⋯你傳了好多簡訊給我囑咐我好好吃飯什麼的⋯」

他一臉迷惑，可還是配合去拿手機。

「佳佳，你今天真的有點奇怪欸，不會是病了吧？」

他自行看了一會，又把手機遞給我。

「喏。」

我翻看著我們之間的對話，這幾天都沒有多少，有的也都是工作上的安排等等，完全沒有半點提到與懷孕，孩子有關的事⋯

我感覺天突然塌了一樣的難受，一陣噁心。

「怎樣。」

「可是⋯可是⋯我明明就懷了我們的孩子⋯你還叫我去台灣養胎⋯」我像機器一樣重複著我腦海裡記得的我認為真實發生過的他卻看起來全然不知的那些事。

「欸，你真的是病了吧⋯什麼孩子，養胎的，在那邊講什麼」

「那⋯我們也沒在一起嗎？」

「什麼在一起，你是說⋯睡覺嗎？」他明顯嚇到，「別亂講喔，你現在⋯到底是怎樣？」

我再也說不出什麼，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到底是我睡著，還是他瘋了？我沒有答案。昨天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個我，一瞬間跌入現實的殘酷谷底。

還是說⋯其實現在所發生的才是夢？

「對不起⋯老闆⋯可能我昨天睡不好⋯我現在回去，對不起⋯」我朝他鞠躬表達歉意，不敢再看他。

「沒事啦，那今天就不要做事，好好休息。」

我沒應，轉身拖著沈重的雙腳離開了那裡。

原來，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嗎？

原來，他確實從不愛我。我也確實愛他太多⋯

「叮⋯叮⋯叮⋯叮⋯叮⋯」

好吵。

我頭昏的厲害，就好像喝多了酒後的宿醉感覺。

我張開眼，房間裡已經有微光從關著的窗簾裡隱隱透進來。

摸索過手機，被忽然亮起的屏幕閃到眼睛瞇成一條線。

「才六點鐘喔。」

為什麼定了這麼早的鬧鐘咧？我苦苦思索而不得結果，腦子裡一片空白，坐起身伸伸懶腰，整個身子也沈重的像是幹過農活。

我打開備忘錄。

「六點三十分叫哥起床。」

對喔，今天上午的通告。

此時，才慣性似的一連串工作安排湧進腦海。

在下床的間隙，腹部隱隱不適。我摸了摸，又低頭看看。

昨晚，好像有夢到⋯懷了哥哥的孩子！具體細節卻已經記不清⋯

啊⋯好丟臉啊⋯原來我對他竟然已經都迷戀到這種地步⋯

雖然一直暗戀他，卻意外的從未夢到他，昨天竟然會夢到這麼羞恥的事⋯

想到這，我又鑽進被子裡打滾。

完蛋，待會要怎麼面對他啊⋯

（待續⋯）